耶鲁大学公开课 政治哲学
第一章 什么是政治哲学
政治哲学之价值
驳相对主义:
如果一切思想都受制于其时间和地点,那么这条真理也适用于其自身。
语言的自我指涉,相对主义就自身来说是不融贯的,那么我们总要相信些什么?我们要相信什么?这个东西是我们可以确定追求的一种目标吗?还是说只是一种行动指南?
驳历史主义:
观念自身就有一种因果力量:观念不仅会带来结果,其结果还时常远远超出它们当下的背景和处境。
观念的自反性、自证预言、观念塑造世界。
经济学家和政治学家的观念,正确的也好,错误也罢,都比通常认为的要强大的多。的确,世界几乎就是由它们统治着的。实践者认为他们能相当程度上免于任何知识的影响,却常常是某些已故经济学家的奴隶。那些凭空听取灵感的掌权狂徒,其狂妄则常常是从几年前尚存学界的某个不入流学者的思想中提炼而成。
——《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凯恩斯
政治哲学的研究
政治哲学是对政治生活最根本、最棘手和最经久不息的问题的研究。没有永恒的答案,只有永恒的问题。
哲学研究者——哲人与学者的区别:
哲人从不平庸,平庸的哲人根本不是哲人。学者之所以可能,==就在于倾听伟大思想家们的对话,并对他们的差异保持敏感。==我与已逝哲人相比的优势:我还活着!死后怎样?重点不是我死后世界怎样,而是“我死后我怎样?”,这个问题的回答非常重要,涉及到我灵魂之安顿。
什么是最佳政治?:
这是政治生活的一切问题中,最古老也最基础的问题。
政制是如何被建立起来的?
谁是政治家?
政治家需要什么品质?伟大的哲人总是投身于他们自己的时代,并且为我们思考自己时代的政治提供了榜样。
最佳政制与现存政制之间的张力:
好人与好公民之间的张力,好公民是对于特定的政制而言的,好人是对于最佳政制而言的,但是最佳政制缺乏现实性,因此作为一个好人的哲人是永远不会对任何特殊政制保持忠诚,除了最佳政制。现存政制和最佳政治之间的张力是政治哲学之可能的空间。
政治哲学只能存在于“是”与“应当”、事实与理想之间的不确定区域。哲学的先决条件就是一个不完美的社会,一个需要解释也必然需要政治批判的世界。
古希腊人为这种追寻,为这种要认识最佳政制的渴望赋予了一个美好的词语。他们称之为Eros,“爱”。哲学曾经被理解为一种爱欲的行动。研习政治哲学,或许就是对这种爱欲的最高礼赞。
第二章 安提戈涅与冲突的政治
第三章 苏格拉底与经过省察的生活
第四章 柏拉图论正义与人的善好
第五章 亚里士多德关于政制的政治科学
第六章 圣经中的政治
第七章 马基雅维利与建国的技艺
《君主论》
阅读马基雅维利的困难在于,**我们自以为已经知道了一切有待知道的东西,**其结果就是我们没有小心谨慎地对待他,而他应该得到这样地谨慎对待。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一个人要是为了应该怎么办而把实际上是怎么回事置诸脑后,那么他不但不能保存自己,反而会导致自我毁灭。
单凭现实主义一语还是不能道尽马基雅维利。马基雅维利是现代主权国家的缔造者。
graph TD 国家类型-->君主国 国家类型-->共和国 君主国-->世袭君主国 君主国-->新君主国
《君主论》描述了这样一种新政治领袖:他们从权威与德性的传统形式中挣脱出来,而且生来就有野心和对荣誉的爱,同时具备先知式权威的种种要素,我们今天会把这样的人称为卡里斯马
武装的先知:权力+威信;马基雅维利自己是一位非武装的先知。
马基雅维利不仅是一位仅仅教人调整手段以切中目标的实用主义教师,他还对关于善恶的基本道德词汇[1]进行了一番几乎全方位的价值重估。
如果你不能接受政治生活的责任,如果你不能接受这种需要几分残忍、欺骗甚至谋杀的严酷的必然性,那么请你退出。不要试图把你自己高尚的无辜(有时候也称为“正义”)强加为政治技艺的必要条件,因为这只会带来失败。
脏手难题
一边是政治的残酷要求,而另一边是对人要求过高的愿望,即保持道德纯洁的愿望、原理尘嚣的愿望。
马基雅维利并不是在拒斥“善好”这一观念,而是打算重新定义它,他自始至终都在谈论德性(virtue),这个词实际上是能力/男子气概-->在危急关头才能体现德性。
新大陆与旧史的悖论
为什么马基雅维利一边在从历史中汲取智慧,另一方面却要构建一种新的道德观?两者是否存在矛盾,这是《君主论》和《李维史论》都存在的矛盾之处?
马基雅维利不会把自己局限在研究古代大事上,他也要不断地比较古今大事,为的是从中汲取实用的教义。
武装的先知面对脏手难题无法诉诸美德伦理去评价他们的功绩,马基雅维利认为唯一的报偿就是随着国家的建立和强大而得到的荣誉
暴力美学:马基雅维利不是把暴力视作受政治必要性所迫而产生的不幸的副产品,而是视作一种至高无上的政治能力:通过暴力,形式被强加于质料之上。[2]能力与机运:似乎类似于自由意志与决定论,但是马基雅维利走的更远,能力不只是顺应时势,也包括要时势来顺应你。
两种血质:一边是人民不愿意被贵族统治与压迫,另一边是贵族要求统治与压迫人民。君主应该把他的权力建立在人民之上,而不是贵族。马基雅维利为什么站在人民的一边?因为,人民一旦学会珍视自己的自由,学会对侵犯他们自由的行为予以反击,就能成为一国伟大和强力的可靠基石。君主如果站到人民一边他的目标就更容易实现:实现自己永恒的荣耀。
马基雅维利的乌托邦主义:他对意大利城市弱小和分裂的回应,就是君主的神话:一个象征着能力、力量和超凡魅力的人物,他的拯救之力能指明通往新罗马的道路。马基雅维利企盼一位作为救世主的君主出现在当前的沉沦状况中。
《李维史论》
马基雅维利转向罗马尤其是罗马共和国的历史,暗示了他站在古代人和共和制的一边,反对现代人和君主制。
马基雅维利将这本书献给两位年轻的贵族,作者认为他的意图是说服这一阶层来支持共和主义事业,向他们展示一个良序的共和国,借此使他们能再度创建出这样的共和国。
他对待古人的方式是为了让他的读者回到罗马共和国的基本原则上去:
人们宁愿钦佩,也不去效仿他们;相反,每个人在所有最小的事情上都对它们避而远之,以至古代德行在我们身上踪迹全无,对此我不能不既感到惊诧同时又感到遗憾。
马基雅维利共和国的新奇具有四个特征:
-
冲突的善好:
马基雅维利首先是一位论述社会冲突和阶层冲突的理论家。他认为这种冲突只要保持在一定界限内就是一种积极的善好。
但是马基雅维利如果用罗马的长治久安作为论据的话未免有马后炮之嫌。 -
自由的守护者问题:
人民是自由最可靠的支持者,而对共和国没有贡献的贵族应该被消灭
法国和俄国革命。让某个统治者败坏总比让人民败坏来得容易,人民的残忍更倾向于针对共和国的敌人,而一个君主的残忍则倾向于针对他的私敌。
-
罗马的指控权制度;
人民法庭,公开审判,马基雅维利闭口不提这种制度可能造成的不正义,他有一种功利主义的信仰,只要能满足多数人,很乐意牺牲一个人。
-
正在行军的共和国。
罗马的目标不只是长治久安,更是伟大,伟大只可能源于帝国的扩张和征服。一个共和国若不扩张只能灭亡。
马基雅维利的共和国就是一个饱受争议的幅员辽阔的帝国,你们听到这种共和国不觉得熟悉吗?肯定如此,因为马基雅维利说的就是我们美国!
政治宗教
政治改革需要披上神圣权威的神秘外衣。要知道怎样才能不只造就一个新罗马,也造就一个新耶路撒冷。
实验一种理性宗教的做法都是短命的,但它们一旦变换了形式,就成了19世纪民族主义的基石,也就是对民族和祖国的崇拜。正如后来托克维尔所看到的那样,民族和人民主权成为宗教的替代品,或者成为一个允许宗教像幽灵一样半死半活地继续存在的空间。卢梭的公民宗教只不过是马基雅维利主义的成年,新的政治宗教将战胜或取代过去的启示宗教。公民宗教最伟大的化身就是林肯,林肯试图让宗教力量支持宪政和法律,宗教变成服务于自由和共和政府事业的工具。[3]
第八章 霍布斯的新政治科学
背景
-
马基雅维利与霍布斯
霍布斯试图让马基雅维利变得可以接受,其方法就是为国家提供一种更加清晰的法律和制度的框架。
-
矛盾的霍布斯
-
《威斯特伐利亚条约》与《利维坦》[4]
-
卡文迪许家族、伽利略、笛卡尔
霍布斯的新政治科学:
霍布斯的新是相对于亚里士多德的政治科学权威而言的。
-
方法论:用逻辑推理的方法研究政治科学;
-
政治的物理学;非目的论,保存自身的消极欲望而非亚里士多德积极地获取人类幸福;
-
古代人的自由与现代人的自由:
正是这种自我统治和直接自我管理地欲望,被霍布斯视为内战的根源之一。他坚信,正是这种想要成为自由的、自我立法的人的欲望,导致了一个国王的处决和另一个国王的流放。
间接统治学说:他希望我们远离政治,途径就是一致同意接受一个“人造的人”或所谓“主权者”的代表统治。
技艺
霍布斯所说的技艺,意为技术或是政治创制,技艺的功效并非摹仿或者效法,而是改造,技艺尤其是政治技艺是一种重新安排自然的东西:第一步将它分解为最基本的单位;第二步是将它重新建构起来,使之产生我们想要的结果,只要我们掌握了正确的技艺,我们最终就能成为自然的主人和拥有者。(所以霍布斯并不是一个唯物主义者)
自然状态和权威合法性难题
是什么赋予了权威以合法性,这对霍布斯及其开创的整个社会契约论传统而言始终是一个难题。
自然状态就是战争或冲突的处境,自然并没有把我们连结在和平、和谐与友好之中。唯有技艺或人的发明才能带来和平。==霍布斯的自然状态如何使人信服?==他的自然状态并不是一个实际存在过的历史处境,而是某种效法理论物理的思想实验。(现代实验主义政治科学的诞生。)
怀疑论与个人主义
霍布斯人性论的特征与其说是机械论,不如说是“个人”这一概念。
霍布斯的个人主义不仅是一种物理条件,也是一种==道德条件:==将正义的基础诉诸于一种情感主义:欲望的多样性,我们的欲望为了各式各样的对象而展开竞争,霍布斯的自然状态正是从这里推导出来的。情感主义同时表达了一种道德怀疑论,霍布斯的个人主义是由他的道德怀疑论所支撑——唯名论——知识的确凿基础不存在。
怀疑论与合法性:
霍布斯的激进怀疑论认为,生活就是意愿和选择,其中没有任何标准能调节各种冲突。这种激进怀疑论就引发了《利维坦》的核心政治问题:什么使权威得以可能?既然人民是由分散的个人组建起来的,那么他们怎样才能遵守共同的准则,怎样才能对彼此负有道德义务?——霍布斯的回答:恐惧与不安
霍布斯的激进怀疑论是否怀疑由恐惧产生的理性本身的运用?霍布斯对自然科学中技艺的运用是否与他在政治判断上将合法性的基础诉诸于“激情”相矛盾?或者说在霍布斯的新政治科学中,理性和激情有什么关系?
问题一:不知道;
问题二:不矛盾,正是属于激情的恐惧产生了理性的技艺;
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问题三:没有好坏,只有喜恶这样的激情/情感。
恐惧支配理性,对霍布斯来说,理性是由于恐惧产生的。
但这样算不算是倒因为果,因为我们之所以有恐惧的思想,就是因为我们是理性的呀!
两种支配性质的激情:骄傲与恐惧
两种激情都具有某种社会性:霍布斯道德心理学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别人如何看待自己。
对骄傲和恐惧的平衡:用恐惧替代骄傲,使之成为主导激情,实际上,恐惧就是霍布斯讲的各类自然法的基础或者原因。正是由于恐惧,我们才开始进行理性思考。这句话可以部分地回答我上面的问题,但有倒因为果的嫌疑。